|
一位姑媽留給我一只安哥拉貓。天堂在我聽見過的法國植物中，這只貓算是天堂最蠢的了。一個冬天的法國晚上，我的天堂貓偎在暖暖的爐灰旁，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。法國
一 我那時候兩歲，天堂真是法國一只人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最肥胖最不懂事的貓。這樣小小的天堂年紀(jì)，我就已經(jīng)顯示出植物的法國自命不凡，瞧不起家里舒適溫暖的天堂生活。然而，法國我依然要感謝老天爺把我安頓在你姑媽家里。天堂這個善良的法國女人非常寵愛我，我在櫥子里有一個像樣的天堂臥室，鋪著羽絨褥墊和三層毯子。吃的水平與住的不相上下，什么面包啦，湯啦，從來不沾邊，要吃就是吃肉，帶血的鮮肉。 二 啊！讓你姑媽的那些鮮肉離得遠遠的才好！我喝檐槽里的水，覺得加糖的牛奶還不及它香甜可口。我感到一切都是那樣美好。一只母貓走過，那是一只非常可愛的母貓，我一看見她，心頭就涌起一股從未體驗過的熱情，直到那時，只有在夢中才見過這種背脊柔軟得令人愛慕的寵物。我的三個同伴和我，我們趕忙前去迎接這位新來者。我搶在他們前頭，向那只迷人的母貓獻殷勤。這時，我的一個同伴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。我痛得大叫起來。 “找到什么吃什么唄。”他很有見地地回答我。 這個回答使我有點兒茫然，因為我找來找去，什么都沒有找到。最終，我看到一間閣樓里有個年輕女工在做飯，窗下桌子上放著一塊鮮美的排骨，紅紅的，簡直讓人流口水。 ”我要找的就在這里。’我十分天真地這樣想。 我于是跳到桌子上，叼起那塊排骨，這時女工發(fā)現(xiàn)了我，給我背脊上狠狠一掃帚。我丟下肉，趕緊逃命，嘴上還咒罵了一通。 “你是初出茅廬吧？”老雄貓對我說，“桌上放的肉只能遠遠地想望，要找吃的，還得到檐槽里去。” 我怎么也沒法理解廚房里的肉為什么不許貓吃。我的肚子餓得太厲害了。老雄貓通知我，要找吃的必須等到晚上，那時候我們可以下去，到街上翻撿垃圾堆。他的話真使我氣餒。等到晚上！他說這話時平心靜氣，活像一個冷酷無情的哲學(xué)家。可是我呢，一想到這么長時間吃不上飯，都感到即將昏已往了。 三 夜晚慢慢來臨了。那是一個大霧彌漫的夜晚，凍得我渾身冰涼。一會兒又下起雨來，細細的雨絲被狂風(fēng)擊拍著，刺骨透心。我們從扶梯上有玻璃的窗洞下了樓。這街道看上去是多么丑陋！那里已經(jīng)沒有普照的陽光，沒有融融的暖意，都沒有明亮的、可以在上面愜意地打滾的白色屋頂。我的腳爪在油污的石板上打滑。我傷心地回憶起我的三層毛毯和羽絨床褥。 四 這時候，垃圾已經(jīng)倒在一家家的門前。我心灰意冷地在垃圾堆里搜尋，只找到兩三塊沾滿灰土的沒有肉的骨頭。這時我才體 會到鮮肉是多么美味。我的朋友老雄貓諳練地扒著垃圾。他不慌不忙，領(lǐng)著我轉(zhuǎn)游每一條街道，一向奔波到第二天早晨。差不多有十個小時，我一向淋著雨，四肢凍得顫抖。哎，該死的街道！該死的自由！我多么吊唁關(guān)我的那個小天地！ “不，”我叫起來，“我們不能就這樣別離，你跟我一路出去吧，我們分享同一張床，同一塊肉，我的主人是個心腸好的女人……” 他沒有讓我持續(xù)說下去。 “別說了！”他粗暴地打斷我的活，“你是一個傻瓜。我要是在你這么個溫暖舒適的情況里，我會死去的。你的優(yōu)裕富足的生活只適合那些雜種貓，自由的貓決不會以牢房代價來調(diào)換你的鮮肉和羽絨褥墊……再見！” 他重新跳到了屋頂上。我看見他那瘦高的身影在初升陽光的撫愛下高興地抖動著。 我回到家里。你的姑媽拿起撣子把我著實教訓(xùn)了一頓，我心悅誠服地領(lǐng)受了。我充分體味到了享受溫暖和挨打的樂趣。主人打我時，我心里樂滋滋地想著：她馬上就要給我肉吃了。 “你瞧，”我的貓在炭火前伸了伸懶腰，作出了結(jié)論，“我親愛的主人，真正的幸福，天堂，就是關(guān)在一間屋子里，挨打但有肉吃。” 我這是講給貓聽的。 |
